南川倒在雪地裏，沒一會兒，地上便被鮮血染紅了。

其實，就算是神仙也是會死的，只是神仙的壽命太長了，長到世人都忽視了地步，所以才會有人前赴後繼地選擇修仙。

恍惚間突然想起師父以前說過，仙死後是沒有輪回的，死了就是飛灰湮滅。大概是天道也看不下去仙有那麽長的壽命吧，就剝奪了再世輪回的機會。

南川不知道仙死的時候是什麽感覺，是不是跟普通人死的時候一樣，但此時南川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吧。

修仙之人是感覺不到冷的，就算是來到人間沒有法力，也比普通人強很多，可是這時候，南川覺得自己好冷、好累、好想睡覺。

風停了，天上慢慢飄起了雪花。起初很小，後來雪越下越大，像柳絮一樣漫天飛舞，落在南川的身上臉上，不多時就完全蓋住她。

這樣過了不知多久，南川感覺身體沒有那麽冷，一點點暖意自胸口升騰，體內像是鉆進一只毛毛蟲，微微震顫的感覺很快傳遍四肢。

“南川……”

好熟悉的聲音啊。

南川像是一個在茫茫大海上漂泊的人，聽見了久違的一聲呼喚，轉身望去未見人影。

“南川……”

又是那個聲音，好熟悉，卻始終想不起來是誰。

他好像很焦急的樣子，可是南川卻不想醒來，她好久都沒有這樣愜意過。周身暖洋洋的，像躺在溫泉裏，隨水逐流。

賀嶠將南川從雪裏扒出來，向她的身體裏灌註法力，卻仍未見她有任何蘇醒的跡象。

將南川背起，在蒼茫雪地裏踽踽獨行。

一直走一直走，終於找到了處風雪小的地方。

賀嶠衣衫襤褸，臉上身上也又添了不少傷，想必在這空間裏所遭遇的恐怕比南川更加兇險，不然以賀嶠的修為，應該不會受這麽重的傷。

將南川置於身後，設了一層結界護住。賀嶠盤坐在地上，手中掐著法訣，嘗試打開此處空間。

一番嘗試下來，賀嶠不僅沒有打開空間，反而受到空間力量的反彈，被擊昏過去。

兩人就這樣躺在雪地裏，任由大雪覆蓋全身。

空間裏又起異常。

只見氣流從四面八方湧來，縈繞在南川周圍。這些氣流都很溫和，一點兒也沒有之前那般淩厲。

淡金色的靈氣慢慢湧入南川體內，一直持續很長時間才結束。

天地間的風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來了，又恢覆最初灰蒙蒙霧沈沈的樣子。

雖然南川一直昏迷著，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湧動著一股不熟悉的氣息。這道氣息溫和，並沒有在她體內四處亂竄，反而積極與她自身的靈力進行融合。

費力地睜開眼睛，映入眼簾的是倒在地上的賀嶠。

南川急切地叫著賀嶠的名字，晃著他的肩膀，希望他能夠從昏迷中醒來。

還沒有等到賀嶠醒來，這空間就隱隱有崩塌的跡象了。得趕緊出去了，不然的話，只怕兩人就要永遠留在這裏。

……

一直在上面等著兩人上來的夏道遠見下面遲遲沒有動靜，叫了幾聲，也沒有人應答，心知不好，便下到坑底。

坑底並沒有其他的通道，而兩人卻憑空消失了。

正當夏道遠疑惑時，他也看到了地上的鏡片。註入一道法力細細探查後，夏道遠感覺到兩人的氣息，只是這空間似乎要崩塌了，得盡快打開出口，才能將兩人就出來。

夏道遠席地而坐，運功將法力註入鏡片。

“成了……”夏道遠看著面前出現的漩渦，忍住內心的雀躍，繼續輸入法力盡可能地維持出口。

也就是空間要崩塌了，所有才能讓夏道遠成功打開出口，如果空間完好無損，恐怕以自己的修為，還是無法打開出口的。

而困於空間的南川，看著遠處出現的漩渦，欣喜若狂。

背起賀嶠，踉蹌著朝出口奔去。在出口若隱若現，即將維持不住的時候，南川終於拖著賀嶠進了出口。

看著憑空出現又倒在地上的兩人，夏道遠顧不得靈力耗竭的疲累，立馬起身上前。

“夏大哥，你先看一下賀嶠的傷勢，我沒有事。”南川將地上的賀嶠扶起，讓他靠在自己懷裏。

依言，夏道遠探查過賀嶠的傷勢後道，“賀兄此前傷勢未愈，現在又受了這麽重的傷，就算體質再好的人，也免不了修養一陣子。”

夏道遠取出一粒丹藥，掰開賀嶠的嘴，給他服進去。

“稍歇片刻，待我恢覆點兒法力，咱們再上去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們在裏面遇到什麽了？”

“我跟賀嶠一開始並沒有在一塊。進去之後，我看到了許多支離破碎的影像，然後就掉入另一處空間，之後因為我法力低微，就昏迷了。等到我再醒來，就看見賀嶠昏倒在面前。再後面，我們就出來了。”

南川並沒有展開細說，想著等到賀嶠醒來，結合兩人在空間裏所遭遇的再做分析。

“我看這鏡子不似凡物，想必是個厲害的法寶。若不是它即將崩壞，我也不能成功打開出口。”夏道遠看著手中的鏡子殘片說道。

“還要多謝夏大哥呢，要不是你，我跟賀嶠恐怕永遠也出不來了！”

“哪裏的話，我也是僥幸而已。”

夏道遠有些不好意思，“我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，咱們上去吧。”

洞太小，不適合禦劍，賀嶠又負傷昏迷，夏道遠只得分兩次將二人送上地面。

顯然不能繼續探查了，所以也不用擔心山高林密，忽視掉什麽重要的細節，夏道遠帶著兩人直接從原地騰空而起，禦劍飛行到了山腳。

回到此前居住的地方，安頓好賀嶠，兩人簡單用了些食物。

折騰一天下來，本來應該是身心疲憊的，可南川躺在床上反而睡不著了。

萬物寂靜，只剩下風吹動樹木的聲音。

漆黑的夜裏，瞪著兩只眼睛，絲毫沒有睡意的南川，緩緩調動靈力，驚喜地發現自己的靈力又恢覆了一點兒。

這次恢覆得比上次多了好多，下次再戰鬥的時候，自己終於不再是拖後腿的那個人了。

雖然欣喜，但心存疑慮。上一次恢覆那點兒法力，是什麽緣故，自己還沒有搞清楚，這次又恢覆不少，讓南川更是一頭霧水。

而且，之前在鏡子空間裏，有一股靈力充斥自己體內，現在探查一番下來，那靈力竟然與自己本身的靈力融為一體了。

比起恢覆些許法力，南川更對這件事好奇。

因為一般來說，每個人體內的法力都有屬於自己的氣息，所以會排斥外來靈力進入。當然，註入少些靈力還是可以的。

但像這次，這麽多的非本身靈力進入，南川自身並沒有排斥它，反而與之融為一體。這讓南川對靈力來源產生懷疑。她知道自己的靈力是怎麽來的，可是這個靈力，莫非是……

想到這裏，連南川自己也為自己的推測嚇到了，不敢再繼續往下想。

可是，如果真的是這樣的，那自己恐怕得先瞞著另外兩人了。

又胡思亂想了會兒，南川的眼皮終於忍不住地往下耷拉。

翌日清晨。

推開門，伸了個攔腰，看見同樣早起的夏道遠，打聲招呼後，南川就先一步去打水洗漱。

又過了一日，賀嶠醒了。

“賀兄醒了！”最先看到的夏道遠說道。

“嗯。”從鼻子裏扔出一個虛弱的聲音，賀嶠掀開被子，準備下床。

“你現在太虛弱了，還是在養幾天吧。”南川急忙上前按住賀嶠說道。

經歷過幾次生死考驗，南川對賀嶠早就沒有了最初的敵意，將他視作與夏道遠一般的朋友，只是不知道賀嶠心中是怎麽想的，有沒有將自己視作朋友。

就算賀嶠沒有將自己視作朋友，可他三番幾次救自己，自己也因該摒棄前嫌，好聲好氣照顧他，更何況現在他還是個病人。

“無妨。”賀嶠撥開南川的手，堅持下床。

賀嶠執意如此，南川也不好再繼續阻撓，只得跟在後面小心註意著。

喝了幾口水，賀嶠簡單講述了那日自己所遇到的情況。

原來那日，賀嶠見鏡子有異樣，就伸手去拉南川，可依舊是慢了一步，兩人還是被帶進空間中。

如同南川所講的那樣，兩人一開始並不是在一起的。

賀嶠沒有南川那麽幸運，一進到空間中，就置身火海，好不容易闖過了火海，又掉入魔窟，雖然這些魔族人或許早就死了，但在這裏面，他們還是存活的。

這裏面的魔族法力都很高強，賀嶠只能邊打邊退，然後就進入另一處空間。隨即發現了被雪掩埋的南川，之後的事情就跟南川所講述的一樣。

“結合你們兩個的經歷，這個空間所展示的應該是一場大戰。有一方是魔族，至於另一方，應該是仙界。”夏道遠簡單地說了一下自己的意見。

“我覺得也是這樣。”南川附和道。

“只是，我們現在還沒有查明那妖物是如何獲得法力為禍人間的。”夏道遠嘆了口氣說道。一連在這裏耽誤這麽長時間卻還是一無所獲，不免讓人覺得喪氣。

“那個，我突然想起來，我在空間的幻境中看見了賀嶠所說的山河秘術。只不過我就只能看清封面幾個大字，後面的很是模糊。”

南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。這件事倒不是南川不願意說，是真的忘記了，她能有什麽壞心思呢。

聞言，夏道遠倒沒有出言責備，這點兒在南川的意料之中。

不過，賀嶠竟罕見地沒有諷刺挖苦南川。

“這碎片應該不止一個，既然鏡子中的世界隱藏著那麽多的信息，不妨我們再上山找找其他碎片？”夏道遠看著桌子中間的碎片說道。

“對啊對啊，那個妖物估計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其中一枚碎片，才修煉了山河秘術。”南川附和道。

當然，南川讚成夏道遠的提議，多少還是存有私心的。她想再通過一枚碎片證實心中的想法是否正確。

“此地已經沒有這器物的任何氣息，不必留在這了。”賀嶠拿起碎片說道。

“你怎麽會知道呢？”南川追問道。

“鏡中的空間已經崩塌，現在這碎片與尋常物品沒有任何區別。鏡中遭遇，多半是因為此物是寶物，可以一定程度上保存當初使用者的力量。雖然這股力量消失了，但是它殘存的氣息被我保留下來了。”賀嶠頓了一下，沒有繼續說下去，將碎片又放回桌上。

賀嶠似乎沒有再開口的意思，南川急忙道，“所以呢？”

“賀兄可否利用這氣息，探查出下一片碎片的大概位置呢？”顯然，夏道遠已經明白賀嶠的意思。

“勉力一試。”

趁著賀嶠施法的功夫，夏道遠為南川做了一次科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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